蔵月香織

第三幕：意料之外的命运交汇

赫敏一来到魔法部大厅，就知道自己从罗恩家搬出去了的这个事实已经成了今天的最大新闻。因为她所到之处，大家都在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眼神紧紧盯着她——尽管这种眼神她已经在一周前提交离婚申请时感受过一次了。同时她也知道哈利一定又和上次一样事先警告过所有人了，因为他们的眼神里还包含着一种心不甘情不愿的隐忍，并且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高声谈论任何关于婚姻或者感情的话题。看来她为了防止这种情况而提前半小时来上班的苦心完全是多余的。不过没关系，她是赫敏·格兰杰，是这个世纪她这个年纪最聪明的女巫，是战争女英雄，她一往直前，无所畏惧，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会昂首挺胸阔步向前。今天也是如此，她理了理自己因赶路而微微起皱的长跑下摆，挺直了身子迈步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格兰杰司长。”赫敏身边那层隐形的噤声咒被一个略有些胆怯的声音打破了。

赫敏回过头去，一个她不认识的看起来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女巫正紧张地看着她，“那个……部长说，等……等格兰杰司长来了，请你马上去他办公室一趟。”

“有什么事吗？”赫敏尽可能柔和地问，想给这个紧张得嘴唇发白的可怜实习生一点安慰。

“不……不知道。似乎是关于部门新职员的。”

赫敏决定放她自由，便点点头示意她自己知道了。

看着年轻女巫宛如大赦一般离去的身影，赫敏感到自己微微有些头疼：她知道自己带领的神奇动物管理司一直存在人手不足的问题，但是她觉得这样刚刚好。因为如果放一些无能的人进来的话，反而是给自己添麻烦。她喜欢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来，喜欢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里。

现在赫敏站在部长的办公室门口，脑内已经构思好了一个关于他们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并不需要更多职员的十分钟左右的慷慨激昂的演讲，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自信满满地用它来说服金斯莱了。

“赫敏司长，请进来。”随着一声邀请，部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他们的部长大人穿着一贯的镶嵌着金丝的紫色长袍，坐在办公桌后向赫敏示意。

“部长，我想……”

“请你先听我说。”金斯莱先一步站起身来，打断了赫敏的演讲。“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的新职员，将会是德拉科·马尔福。”

赫敏愣在了原地。她那漂亮的演讲梗在自己的喉头，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金斯莱念出的那个名字，“德拉科·马尔福。”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没有听到过，但并不意味着她不知道任何关于这个人的消息。尽管这个人已经从她的生活里撤出了七年之久，但赫敏仍旧能够从报纸或者杂志上读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比如他在大战结束后就离开了欧洲，只身前往南美洲淘金；比如他发现了一个新的矿脉，让马尔福家的财富又翻了番；比如他为家养小精灵解放战线捐赠了一笔可观的善款……

而这个人，不老老实实在南美洲挖金子，现在要回来搅动自己的生活了？

不过话说回来，马尔福家唯一的继承人会选择去南美洲恶劣的环境下掘金，本来就是一件令人惊异的事情。

赫敏感觉自己的嗓子绷得紧紧的，她的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发梢，让她棕色的发卷更加弯曲了。赫敏清了清嗓子，“部长，是我听错了还是怎么回事？我以为马尔福还在南美洲进行自己的财富扩张事业。”

“你没有听错，德拉科·马尔福，我和另几位同事觉得他的才能被浪费了。”金斯莱示意赫敏坐下。他看着神情苦涩的赫敏坐到宽边扶手椅上，补充道，“而你的部门则是最适合的地方。”

赫敏终于能够体会自己在魔法部这几年到底是怎样树敌无数了。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成心报复，谁会安排两个死对头共事呢？她随随便便就能举出十个她不想和马尔福成为同事的理由，其中的绝大部分，可以说是众所周知。而剩下的，则是赫敏一辈子也不会向别人提起的深藏心底的秘密，那里面包含孩提时荒唐的梦和虽然逝去但依旧难以启齿的执迷。

但总而言之，赫敏认为敲锤把马尔福送到自己的部门的人一定是疯了，他们居然认为马尔福家的继承人会愿意为神奇动物做出贡献。就算马尔福家想不开要来工作，那显然法务部或者财务部更适合他们。

“所以你们要把他放在哪里？人马联络处要重新开张了吗？（注1）”赫敏嘲讽地说。

“自从可怜的德克·克莱斯韦在战争中罹难之后，我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妖精联络处主任。这些年来走马灯一样换过的几个主任，简直是被那群狡诈的妖精当傻子一样耍。”金斯莱没有直接回答赫敏的问题，“你是司长，你觉得呢？”

是的，这就对了。赫敏略显不甘地咬着自己的指甲，但还是在心里点了点头：除了同样贪婪狡诈见机而动的马尔福家族，还有谁更适合这个与虎谋皮的职位呢？

“非常感谢你的理解，我本来以为我会花更多的功夫来说服你。但是你非常出色地把个人感情和工作分开了。我必须重申，你可能是这个年纪里最出色的女巫了。”金斯莱似乎松了一口气，“那么我们最好请马尔福先生进来，我想他应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现在才九点四十，”赫敏提醒他，“严格来说我们还没有开始上班。”

“你可能不会相信，但马尔福先生从八点起就等在这里了，他说他等不及开始自己的工作了。”金斯莱的声音里有一丝疑惑，“我真的不明白，我多次邀请他来当这个主任，都被他回绝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如此急不可耐。”

“那你可要小心，蛇是不会白白立起身子的——这说明它要亮出尖牙开始咬人了。”赫敏敏锐地指出，同时点头示意金斯莱她已经准备好了。

金斯莱点点魔杖，他身后那扇通往小厅的门被打开了，德拉科·马尔福正坐在小厅的沙发上，翻看着一份报纸。

确定无疑，那是德拉科·马尔福。赫敏之所以这样有把握，是因为他看起来根本没有多少变化。南美洲强烈的日照并没有为他的皮肤镀上哪怕一丝阳光的色彩，常年的野外生活恐怕也没能对他的身形产生任何影响。他依旧如学生时代那样苍白而消瘦，铂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贴着他那颗美丽得宛如纳喀索斯的头颅。他依旧是那样懒洋洋的，让自己坐在沙发上的姿态舒适而优雅。赫敏很轻易就能把眼前这个人和遥远的过去重叠在一起，然而说他和过去一样也并不公平，德拉科·马尔福身上少了曾经的凌厉与傲慢，取而代之的是磨砺带来的稳重与成熟。

应该是发觉到门被打开了，德拉科把报纸折好放在一边，稍微理了理袍子，站起身来行了个礼，“恭候多时了，沙克尔部长，格兰杰司长。”

第四幕：掌控之中的暗涌心潮

“你一点也没有变。”德拉科摸着自己的下巴，紧紧盯着赫敏，他们两个正往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走去，“这真的很难得，毕竟已经过去七年了。”

赫敏说不准“一成不变”到底是不是一种赞美，毕竟它可以意味着不忘初心，同时也可以指责你安于现状。但是为了占据主动权，她还是选择出击，“是么？你倒是变了很多。”言语里是毫不客气。

“如果你是说我的着装的话，确实如此。”他懒洋洋地说，“去了南美洲我才知道，金子在欧洲被浪费了，你永远不知道它能有多少种花样。”他说着挺了挺胸，“我想你是注意到了这枚胸针才这样说的。对的，这上面浮起的金色薄雾是金子制作的，巧妙的工艺……”

“抱歉，看来你也还是和过去一模一样，”赫敏打断了正准备就胸针发表一番长篇大论的德拉科，尽管她真的对那个漂浮着的金雾的制作工艺非常感兴趣，“娇生惯养的花孔雀，不是吗。”

“女士，你深深地伤害了我。”德拉科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心脏，一手的手背抵着额头，戏剧性地向后倒着，“你面前这个男人可是在南美洲潮湿泥泞又肮脏的雨林里挖了七年金子，你见过在河泥里洗澡的花孔雀吗？”

赫敏看着他，说实话，他虽然变了很多，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显然仍旧是当年那个男孩：这浮夸的演技像极了学生时代他对着哈利做出的一个又一个挑衅。而当这种演绎褪去了嘲讽和恶意之后，竟然充满着令人意外的幽默感。这样想着，赫敏感觉自己的嘴角轻微地扬起了。

“格兰杰，不开玩笑，我发现你仍然对我抱有很大的误解，所以我觉得很有必要和你说清楚一些事情。”他说着伸出右臂，“这件衣服下面——顺便说一下，这件袍子是高定的——有一个愚蠢的邪恶的标记。但它已经黯淡了，失去了所有的曾经被加持过的黑魔法。随它一同消逝的还有那些迂腐愚昧的血统论调。你面前这个人，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娇生惯养的纯血小混蛋了——至少他已经不“小”了——而是一个曾经在雨林里风餐露宿了七年，对南美洲的各类生物了如指掌的新晋神奇动物管理司职员。”德拉科看着赫敏，蓝灰色的眸子里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希望你能稍微公正一些地评价这个今非昔比的我，而不是因为曾经的事情彻底切断我所有的机会和赎罪道路。”

赫敏抱着双臂，边抚弄着自己的头发边仔细咂摸着他的话。潜意识里，赫敏觉得他下一刻就会用学生时代那种造作的尖声指着自己大笑“你上当了肮脏的泥巴种。”但是他诚恳的表情，清澈的瞳孔，谦卑的态度还有急转直下的严肃语气，都让赫敏找不到一丝破绽。

或许是真的，人是会做出很大的改变的。特别是当你亲身经历过一场可怕的战争：你看到朋友和家人一个个倒下却毫无办法,那种强烈的冲击毫无疑问会改变你，更有甚者，会摧毁你。

“看来你感受到了我的真诚。”德拉科率先开口了，将赫敏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接受了我的提议？”

“我想你是对的马尔福。”赫敏不易觉察地轻轻吐了一口气，“很高兴你……成熟了很多——至少不会在麻瓜种面前举着手帕屏住呼吸了。”她眨了眨眼睛，今天第一次真正晕开了一个微笑。

德拉科躬了躬身子，“仍然会的，女士，因为你不可比拟的美貌令我窒息。”

“马尔福，没有用。”赫敏感到自己的身子紧张起来，她收敛起嘴角那一丝笑容，“我想你很清楚我不吃这一套。”

德拉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赫敏则庆幸他们终于走到了目的地。“马尔福，这是你的办公室。”她说着拉开了那扇不知道多久没被打开的门，灰尘随着她的动作争先恐后地从门后涌了出来。

“咳咳……对不起，还没来得及清扫……”赫敏被突如其来的粉尘呛到，尴尬地边咳嗽边解释，她局促不安地看着大门上那个锈迹斑斑的“人马联络处”的字样，“你回来得太突然，部里今早才告诉我这个消息……”

“没关系没关系。”德拉科挥着魔杖把两人身前的灰尘驱开，“是我让部里不要大张旗鼓的，虽然我的本意是不要大张旗鼓而不是当我不存在……”他说着撇了一眼“人马联络处”的牌子，显然想到了那个“被送到人马联络处意味着即将被开除”的内部笑话。

这个小动作无法逃过赫敏锐利的双眼，她马上解释道，“金斯莱说你将会是新的妖精联络处的主任，但是那边的办公室并没有完全腾出来，所以你暂且用这一间。”赫敏又看了看空旷的房间里孤零零的办公桌和一张明显已经坏了的椅子，感觉非常过意不去，“看来这里需要不少清理一新和恢复如初才行……我会告诉后勤来处理的，顺便给你添置一些别的东西。”她说着掏出随身携带的便签纸，用杖尖匆匆敲出几个字，然后把它送上了征途。

德拉科说了一句“感激不尽”，接着看向赫敏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怎么？”赫敏在他的注视下稍微有些不自在。

“司长大人，你还没有为我安排工作。我是说，虽然马尔福家的人并不真正需要工作，但我选择回魔法部并不是打算养老的。”德拉科给晃晃悠悠赶来的清扫装置（注2）让开一条路，看它一头扎进满是灰尘的房间慢条斯理地说。

“哦……”说实话赫敏还没有想好，她其实一直是一个习惯于单打独斗的人，特别是在处理各种文件的时候，因为很少有人能跟上自己的进度，别人的插手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妨碍。而这也是她并不太欢迎马尔福的十个原因之一。“嗯……第一天先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你的办公室也还没有准备好，不如今天就熟悉熟悉环境，有时间的话读一读那些卷宗吧。”

德拉科点点头，“非常正确的安排。但是我注意到现在已经十二点了，不知道司长大人能不能赏光带你的新部下去熟悉一下食堂顺便共进午餐呢？”

“额……我……我可以带你去食堂……”赫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一丝负罪感，“但是哈利约了我一起吃午饭。”她连忙补了一句，“昨天。我同意了。”

“我明白，你不必自责。”德拉科转了转自己的眼睛，“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是继续向你提出共进晚餐的提议的。但是鉴于格兰杰小姐良好的私密保护与空间意识，或许还有自发的加班，我想就算是提出也会被拒绝。”

赫敏讨厌被决定。他怎么就那么笃定赫敏·格兰杰一定会怎么样呢？他的话似乎在嘲笑自己是个逃避社交的工作狂，而这正是某次争吵时罗恩指责她的说辞，她也讨厌别人给自己下定义，好像自己的人生就只能是这样了，她痛恨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你不问怎么知道呢？”赫敏有些挑衅地扬起头，“七点半，我今天没有多余的工作。”

“晚餐就不能在魔法部食堂进行了。”德拉科狡黠地眨眨眼睛，“给我一次巴结新上司的机会吧，七点半我来接你，我恰好知道一家餐厅。”

赫敏知道自己上当了，但是没关系，她允许自己放松一下，尽管对方是一个马尔福，但至少在过去的十几分钟里，他们进行了一场没有争吵甚至还算得上愉快的对话。

“马尔福？那个马尔福？”哈利瞪大了自己那双绿眼睛。

“别这样，哈利。”赫敏往自己的盘子里加了一块馅饼，“最开始我也很惊讶，但是我想他多少有了一些变化，往好的方向。”

哈利迟疑地点点头，“我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但是稳妥起见，你还是小心一些吧。”

赫敏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的，蛇不会白白立起身子。我会小心的。”她突然抬起头来，“比起这个，罗恩呢，你见过他了吗？”赫敏顿了顿，“今早的例会，他似乎没有来？”

哈利似乎有些迟疑，“恩……他还好。今早的例会完全没有什么，他只是起晚了而已。”他挠了挠头，让那一头黑发变得更加凌乱了，“我好好教育了他一下，告诉他不能松懈，就因为你不再……”他马上发现自己要说出不太妙的话了，连忙闭上了嘴。

“非常罗恩。”对此，赫敏只是简短地评价了一句。

“赫敏，你和罗恩……”

赫敏却抢先一步握住了哈利的手，“哈利，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我和罗恩都是。我们不会有问题的，我们只是需要时间。”

“时间，对的，时间。”哈利小声嘟囔着，“罗恩也是这么说的。谁知道需要多久呢……”

“哈利，”赫敏加大了握着哈利的力度，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相信我。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哈利点点头，将空着的那只手放在了赫敏的手上。

注1：人马联络处是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的下属部门，但因为人马众所周知的个性，这个部门从来没有真正运作过。因此魔法部之间传达着“被发配到人马联络处就约等于被辞退”的笑话。

注2：就是《神奇动物在哪里》里出现的那个跟吸尘器一样的东西，我觉得还挺好玩的23333应该是魔法部的常驻清洁机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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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研究室摸鱼贼刺激！

想不到吧我把少爷丢去南美洲了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