蔵月香織

第十二幕：一开始可能不会一帆风顺

德拉科刚起床的时候显得很凌乱。

准确地说，他根本就没有睡，所以他真的只是从床上爬起来而已。灰蓝色的双眼布满血丝，金色的头发乱七八糟的，一切都昭示着他渡过了一个难熬的夜晚。

其实他并不像看起来这么游刃有余。赫敏可能以为他是万花丛中摘花好手，可能以为他只是想趁虚而入找寻刺激，可能以为他享受用自己美丽的上司来填补自己空虚的过程。但其实不是的，每一次见面，德拉科都必须拼命克制自己过快的心跳还有紧紧拥住她的冲动。

在赫敏开始回应自己的亲吻时，德拉科以为他终于成功了，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他终于触碰到了缪斯女神洁白的裙脚……不，赫敏·格兰杰不是他的缪斯女神，她是美，是力量，是无穷无尽的智慧和永不止步的勇气，她是自己的雅典娜。

然而那个狡猾的女巫，在德拉科松开双手的一瞬间，那晚第二次幻影显形了。她红着双眼，不肯抬头，接着化作了一团烟雾，只留下一息尚存的温度绕在德拉科的指尖。

德拉科不知道这究竟代表什么。他宁愿她推开自己恶狠狠地骂自己是个无耻小人，也不希望她在吻过自己之后仓皇地逃走。

德拉科怀揣着一颗沉甸甸的心回到自己暂时落脚的公寓，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回忆着这难忘的一夜每一处细节，检讨着任何一个可能出错的地方，一直到东方泛白，他要去办公室里见自己上司的时间。

 “马尔福。”有什么人在客厅喊自己。

德拉科边打理衣服边走到客厅，看到一个人头出现在自己的壁炉里。“斐乐，这么急？”

“口信。”斐乐简短地回答，“今天是去古灵阁视察的日子。格兰杰司长要你十点半直接去古灵阁，不用去办公室了。”

德拉科含混地回答了一声，呆呆看着斐乐的脸消失在火焰里。

这就是所谓的尴尬时期吧。德拉科想着长长叹了口气。

 

 

第十三幕：你和结局只差一个曲折 

“格兰杰司长？”德拉科和赫敏正站在位于高高石壁上的一个逼仄的小仓库里，不大的仓库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质量器。在查看过那些已经破损的量器之后，德拉科试探着说，同时示意赫敏跟自己来。

这时他们已经在古灵阁的仓库里坐着小矿车，跟着阿瓦提斯和他的两个部下跋涉了几个小时，并且同时承受着来自妖精的逼视和来自对方的尴尬。这一整段时间他们都没有和对方说任何多余的话，包括对昨夜的谈论和对对方气色的问候。而现在，可以说是他们今天第一次有些私密的对话了。

“什么事？我希望你明白我们还在工作。”赫敏看起来有些气冲冲的，她别过头去，似乎是想要确认妖精们的样子，但德拉科还是能透过她褐色的发卷看到她脸上的绯红。

“当然，当然。”德拉科忍住了一个就要攀上脸孔的微笑，他绷紧了自己的脸，“是关于那些仪器的，还记得我曾讲过的那个带有羽蛇神祝福的金子吗？”

“怎么？”

“就是他们，错不了。那妖精用劣质的金子来冒充好货。我看这中间得经过不少龃龉，才能让它们变成古灵阁的仪器。”德拉科摸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思考，“真奇怪，整个古灵阁的妖精们加起来，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它们每天用的量器都是劣质的？”

“你是说它们串通了么……”赫敏自己摇摇头，“不，几百个妖精，这不可能。”

“或者本来就有两套量器呢？”德拉科敏锐地指出，“一套用来日常使用，而另一套专门留到今天，等我们这两条来自魔法部的大鱼傻乎乎地上钩……”

“……也只有你这条狡猾的毒蛇才能想到了……”赫敏不得不承认，德拉科的狡诈在这种时候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启示。

赫敏转过身来面对着阿瓦提斯，她清了清嗓子，“阿瓦提斯行长，为了能够更加公平与公正地进行评估，我希望您能允许我拿一件量器送回部里进行化验。”

阿瓦提斯皱起了本来就沟壑纵横的眉头，他嘟嘟囔囔着，似乎是些抗议魔法部不够信任他们，魔法部一如既往地敌视妖精之类的话。但他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了，在交给赫敏一件小的天平之后，他们就又坐上了小小的矿车，开始返程。

和来时一样，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推车在迷宫一般的地下飞驰着，冰冷的风打在他们的身上，几乎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阿瓦提斯修长的手指就好像蜘蛛的腿一样，在矿车急转弯时，似乎是不经意地扫过了赫敏放在腿上的魔杖。魔杖随着小车的晃动向车外飞去，赫敏连忙躬身去抓。她见到魔杖回到自己的指尖，矿车却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时间在那一瞬间被拉长了。

赫敏感觉自己在下坠。

不是象征意义上的，而是真真实实地，在下坠。

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她被高高抛在空中，在最高处享受着一切鲜花掌声，还有其他的虚幻泡影。然后她就会被命运扔在地上，她的生活，还有她的心灵，现在还包括她的肉体，都会碎成一片一片，引人们叹息，供人们凭吊。然后他们离开了，只留下赫敏自己，回想着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她也曾经快乐过充实过，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她不知道去怪谁，她没有资格去怪谁。因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搞砸的呢？是因为她分不清楚演绎和现实吗？还是因为她混淆了戏剧和生活？她的大脑里突然响起了幻想交响曲的旋律，热烈而有力，是她久违了的生机勃勃。那声音就仿佛无垠黑暗中冲破一切的火焰，她想要继续燃烧自己，她想要停止下坠，她想有什么人可以拉自己一把。

“我抓住你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瞬间切断了赫敏大脑里所有错综复杂的思绪，她茫然地抬起头，正对上德拉科那双标志性的灰蓝色眼睛。

他在微笑，他的蓝眼睛里有一些粼粼的波光，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但毋庸置疑的坚定，“没事了，你安全了。”

“德拉科。”赫敏感觉自己在微笑，她的声音意外得平和而安定，“德拉科，你抓住我了。”

 

 

第十四幕：生活的HE就是和一切达成和解

“阿瓦提斯这下是真的完了。”哈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之前擅自挪用古灵阁的钱投资金子——而且那批金子说实话也不是什么正经货——结果金子砸在手里，赔得一塌糊涂。为了填补古灵阁的亏空，才想到要来魔法部骗钱。就像马尔福说的，它叫人用手上的劣质金子打了一批量器，用它们来敲诈。不管古灵阁内部怎么处分他，至少他有一条诈骗罪了。”

“不只是诈骗，”赫敏摇摇头，“还有涉嫌谋杀魔法部高级官员和职员，他是故意在那个时间点碰掉我的魔杖的——就算我们没办法把他关去阿兹卡班，他也别想翻身了。”

“真高兴我们及时赶到了。”哈利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还记得DA的硬币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很庆幸我一直把它带在身上。”

罗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接着扭扭捏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一样的硬币放在桌子上，“我的口袋可能太深了以至于我忘记丢掉它……要不是它突然变烫……”

“好了好了罗恩，我们都明白。”哈利笑着打断他。他拍拍罗恩的后背，然后站起身来，“好了，我还要去处理阿瓦提斯的事情，先走了。”他冲赫敏眨眨眼睛，让赫敏打心底觉得他真的仍旧是当年那个赤诚而纯真的少年。赫敏轻轻点点头，示意哈利自己不会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谢谢你罗恩。”待哈利离开，赫敏真诚地向罗恩感谢。

“所以我们到了的时候你刚刚被甩下去？”罗恩问道，“那真是太惊险了。”

“不错。多亏了德拉科，他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拉住了我。”赫敏微笑着点点头。

罗恩打了个寒战，“算了，我还是不太习惯你这样喊他……”

赫敏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管你习不习惯，罗纳德。哈利特地把我们两个约在一起不是为了让我们吵架的。”

罗恩挠了挠后脑勺，“嗯……我必须得向你道歉。那天我太冲动了，我说了很多很过分的话……”

赫敏点点头，“对的，你当然需要道歉。”她顿了顿，“我想我的压力也太大了……这让我们产生了很多不必要的争吵还有误会。”

罗恩微笑着，似乎是充满感激地看着赫敏。这个久违了的温柔眼神让赫敏有一种感觉，她和罗恩那个“谈话”，就是现在了。

“你还记得当初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罗恩的眼神突然变得感伤起来。

“我不确定……你是说哪一部分？”

“我们还相信着的那一部分。”罗恩似乎要穿过那一双栗子色的瞳孔看到她的心底，“我们还相信着对彼此的爱意能够恒久不变的那一部分。”

“是的……对，我记得。”赫敏的神情变得无限柔和，她安抚般地轻轻搭上罗恩的手，“那时候我们年轻而无畏，还不知道漫长的人生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段好日子……充满着信念和甜蜜的好日子。”赫敏顿了一顿轻声嗫嚅。

“对的……没错……”罗恩也嘟囔着附和，“你怀念它吗？”

赫敏摇摇头，“不。我知道爱情的本质是什么。我知道我们对彼此的情绪不过是头脑里某个垂体在分泌过剩的物质。我一直都知道我们对彼此的激情，对彼此的冲动，还有对彼此的爱意会在某一天消失殆尽。但那没有关系，因为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实际上会更近一步，返璞归真，来到人生的下一个环节：交融进彼此的生命，共度此生的阶段。所以那只是一个必然的阶段，它总是会发生，然后必然会消逝……我不怀念它，因为人要永远向前看。”

“所以，既然你这么明白，我们又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我不确定……但我想，或许，或许是因为我们早已经是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了……以家人的形式。”赫敏捏了捏罗恩的手，“你明白你对我意味着什么吗？我发现那件事其实从来没有改变过。”

出乎赫敏的意料，罗恩没有表露任何失望或恼火的神情，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我同意，你说得没错。我们对彼此的意义其实从来没有改变过。”

“所以……我们之间没有问题了？”

“不会再有了。”罗恩也紧紧握住了赫敏的手，“我们走了很久的弯路，我很高兴我们又回到正确的路途上来了。”他露出一个发自肺腑的柔软的笑容，“我爱你，赫敏。”

赫敏发现，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个表情的罗恩，她也已经有很多年无法坦然地说出这句话了——

“罗恩，我也爱你。”

 

 

第十五幕：等在尽头的人深切地爱慕着你的全部

“德拉科，你在吃醋吗？”送走了罗恩，赫敏走到一墙之隔的包间里，坐了下来。

等在那里的德拉科像是才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什么？不，我没有，我很理解。你和韦斯莱，还有波特，你们一直是这样的不是吗？我也不可能要求你们在生死与共并肩作战后分道扬镳。那不是你。”

赫敏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但仍有几分不安，“可是你的表情严肃得吓人。”

德拉科给她倒了一杯水，“因为我在思考，我在想你说的话，关于激情消退，脑内垂体之类的话。你是认真的吗？”“当然，我就是这么想的。”赫敏看着自己的杯子，“你知道的，我们的情绪，我们的喜怒悲伤，都不过是被那么一个小小的器官所掌控。”

“啊……麻瓜的医学……”德拉科不屑地摇摇头，“我不是故意要冒犯的，但是我觉得你这样质疑我的感情并不公平。”

赫敏摇摇头，“我没有在质疑。我能感觉得到这一切。但是和我在一起，你开心或不开心，其实都不过我们的大脑在操控罢了。当有一天它不在分泌那让我们沉迷于彼此的物质时，一切又会重新来过。”她顿了顿，用充满歉意的眼神看了德拉科一眼，“就好像罗恩，我想尽管我们更应该做朋友，但我们真的在那个层面上爱过彼此，可是一切还是结束了。他发现完美小姐的荣光是建立在焦躁与固执上的。现实和戏剧不一样，生活里没有修饰，只有不断放大的两个人，在有限的空间里慢慢窒息。”赫敏一字一顿地说，眉头蹙起，双臂环抱着自己，似乎在经历着一个艰难的过程。“它们四面八方地压过来，像沼泽，我越是挣扎，下坠得越快。”德拉科感到她突然之间建立起了一个临时的壁垒，小心守护着不小心暴露出来的曾经的伤口。

德拉科盯着赫敏的眼睛，“你当然不是完美的。没有人是完美的。不，应该说，在世俗的标准下，你的某些特质是不符合完美这个定义的。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在我看来你就是你，赫敏·格兰杰。我曾经被告知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包括M开头的低劣的辱骂，包括万年不变的全校第一，包括勇敢聪颖的战争英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但这些都比不上我对你亲历的感受。我了解你在最急躁的时候，最暴力的时候，最兴奋的时候，甚至目睹了你最幸福的时候。它们构成了你，格兰杰，它们就像拼图，有的色彩绚烂，有的基调阴沉，但不管怎样这些是一体的，缺少了任何一块都不能成就一个真正的你。”德拉科轻轻地拉过赫敏的一只手，赫敏没有反抗，而是任由他温热的掌心牵住自己。“我的手中只差最后一块拼图了，格兰杰，那就是你最温柔的时候，我想那上面会是一张可以融化万物的笑脸，得到它只会让我的感情更加炽热，而不会有任何损减。你说什么器官什么物质，并不是它让我快乐或者幸福，它只是一个导体。而你，只有你，才是我幸福的原因，你明白吗？

“并且，”他调皮地眨眨眼，“我的家足够大，你可以尽情膨胀也不会感到呼吸困难。”

不知道是因为德拉科的话从根本打消了赫敏的疑虑，还是他拙劣的笑话真的很有趣，总之赫敏咯咯得笑起来，她轻轻地推了德拉科一把，直笑到眼角有一片泪花。

“赫敏。”德拉科轻轻地唤着。

“什么？”赫敏还没有从刚才的笑容中缓过神来，擦拭着自己的眼角。

“那个凝神化形（注1），我曾经被人施展过，就在南美洲。一个丛林巫师把它当成余兴的玩乐，挨个给我们施了法。”

“是吗？你想到的是谁？”赫敏微笑着。

“是你。”

“那你看到了什么？”

德拉科深深地看着赫敏，嘴角的笑容带着幸福的尾音，“丛林的空地上出现了无数面的厄里斯魔镜，”他顿了顿，“每一面里都是你。”

—全文完—

注1：第四章出现的原创魔法，能够将你对某个人的感观具象化为影像。

Thanks♪(･ω･)ﾉThanks♪(･ω･)ﾉThanks♪(･ω･)ﾉThanks♪(･ω･)ﾉThanks

完结了！~~给自己撒花花~~~

作为第一篇德赫同人，自己还是比较下功夫的，但是全写完了之后觉得似乎变成了自我表达……但是毕竟叫《多幕喜剧》嘛，主要描写的就是角色的心理症候吧【强行挽尊

最后一章有点赶了，因为我实在是不想把古灵阁的事情抻长了，这篇文章的主要冲突就在第四章第五章了，这之后赫敏和铁三角和解，和德拉科牵手，就是我的目的啦！~

以后会更一篇德拉科回英国之前的番外，然后这个中篇就结束啦~~

谢谢喜欢这篇小说的小伙伴们呀，耐你们~~~